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姨奶
黑夜葬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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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0年1月14日 星期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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姨奶
稿件来源:南都晨报*南阳网

◎作者 黄迎霞

“您这是要干啥呀,妈……”文修眼疾手快,双手扶住姨奶,自己顺势跪下了:“妈,是儿子不孝,这就去接,就去接,行吗?”他说着,把头扭向一边,眼泪迸溅而出。

姨奶慢慢坐直了身子,好一会儿才长舒一口气:“哦——,今儿天也晚了,明儿一早就去吧,尽早把媳妇接回来,免得人家说闲话!”文修不由得打个冷战:接新娘的事已是板上钉钉,不容更改!

他揩去腮边的泪,一步一挨离开了家,他不知道要去哪儿,更不知道接回新娘子后该怎么办。巷道里家家户户透出的黄晕色光亮,要把他包围,而他的心却漆黑一片。

粮局大院里灯火通明,透过窗户,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,怎么,小张姑娘还没有下班?他打量着那个美丽的剪影:纤细的腰身,窄窄的肩头,时而伏案疾书,时而翻阅材料,似乎在忙着什么。他不由自主地敲了敲门,走了进去。

新娘从娘家接回来后,文修就住在单位的集体宿舍里,偶尔回来一次,每次都推说有任务,拿些必要的东西,就匆匆离开。

儿子在向家里示威,在抗婚,姨奶何尝不知道?她希望儿子和“媳妇”早日圆房,自己早抱孙子,把他从小拉扯大,不就是盼着这么一天么?他会知道自己一片苦心的。几个月过去了,淑芳除了洗衣做饭,就是拾掇家里的小院,种花种菜还养鸡,引得一天到晚蜜蜂蝴蝶嘤嘤嗡嗡,姨奶心里高兴。不过日子一长,她除了陪姨奶说说闲话外,再也提不起精神来,就提出了回娘家的想法。姨奶心里像明镜一样,说又不能说,劝也不能劝。

一天晚饭后,趁淑芳出门到姑姑家告别,她把油灯点上,从箱子里拿出那个似乎仍带姨爷体温的围巾,在脸上摩挲着,泪,无声地滑落……

第二天一早,她把淑芳喊到跟前:“孩子,咱娘俩从第一眼就投缘,今天你要回去了,妈也没啥送闺女的,这点东西算妈的一点心意,以后多回来看看……”说着,拿出一个小包裹递给她。

淑芳也泣不成声:“妈,只是淑芳无缘陪在您老身边了……”

这时,门外响起了马车声,只见文博跨进门来:“三娘,都好了吧,车就在外面等着哩!”这是昨晚姨奶安排好,让文博把淑芳送回娘家去。

淑芳满脸泪痕,姨奶也紧紧拉着她的手,很久了才松开。

不久,爷爷受到不公正的待遇,我家被下放到伏牛山的一个村庄里。这里是豫、鄂、陕三省交界地带,处于群山环抱之中。经过三年的自然灾害,加上大炼钢铁时的乱砍滥伐,山上地表裸露,怪石嶙峋,刮起的浮夸风把这里变成了穷山恶水。当时公共食堂尚未撤消,这里又是饿死人最多的地方,侥幸活下来的也都有不同程度的的浮肿。

两间旧库房就成了我家五口人(父亲和二叔在外上学)栖身之所。我最小的姑姑常常半夜饿醒。一个午后,奶奶正在竹竿上晾晒衣服时,叔叔卷着裤腿,提着沉甸甸的小桶回来了,这时,一个什么东西一蹦起来,溅了她一身水。仔细一看,原来是小白条鱼,还有些黑黢黢的东西在水里扭动着身体,是黄鳝、泥鳅和田鸡一类的东西。

这些是叔叔在河沟里逮的。奶奶先把它们拾掇干净,等食堂开完饭,捡了根灶膛的柴火,就在吊锅里煮熟,虽然缺油少盐,大家吃得也很香。

后来,奶奶又到地里捡拾没有挖尽的红薯,回来蒸着吃,把红薯叶煮汤吃。有一次,不知从哪儿找到些绿豆,晚上偷偷在锅里煮到半熟,也不敢点灯,还不时偷偷看着门边。

谁知,这时却传来拍门声,在空寂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。

下期预告:父亲无缘师范,门 文修抱得美人归。⑦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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