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徐志海
夜色清凉,我独自一人走在小区的桂花树下,一弯霁月似是戴着些许朦胧的面纱。它伴随着微风轻轻地摇晃,让我莫名感觉到无限的孤寂。
临近清明,最让我难忘的是没出五服的小爷。他是个单身汉,无儿无女,对我却很好。他时常坐在路旁的大石头上,“吧嗒吧嗒”地吸着旱烟,等着我放学回家。
小爷个子不高,有点驼背,为人温和,平易近人。他穿的汗衫有点破旧,近他身前能闻到一股旱烟夹杂着汗臭的味道,这种味道一股一股的,直往鼻子里窜。
我是个失怙的孩子,平时没吃过什么好吃的。记得有一次小爷请我喝胡辣汤,那味道让我记了很久。
还有一次,小爷带我下馆子吃猪心肺就大蒜,他喝五毛钱一提的散酒。酒喝着,他突然唱起“王朝马汉一声禀”,把我吓了一跳。我问他,为什么唱得像审犯人似的,他说这是《包青天》里的戏词。说是我伯喜欢唱。
我伯长什么样,我不记得了,但是小爷的《包青天》是专门唱给我听的。而我,听不懂也听不习惯。他说,听不懂没事,我就是学着你伯的样子给你看的。
我是个3岁就没了伯的孩子,在我们老家伯就是父亲的意思。我父辈弟兄三个,伯是老大,所以我们晚辈都叫我父亲为伯。
我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父亲的印象,而小爷醉酒后唱《包青天》扮演父亲,是想让我记住父亲的形象,告诉我,长大后要像父亲一样做一个有正义之心的人。
小爷说我是个聪明、懂事的孩子,叮嘱我要把学业上完,可我最终辜负了他,初中毕业就没上学了,但我却记住了“正义之心”这个形象。
自从离开家乡到北京当保安,就没有了小爷的音信。多年后再回老家时,小爷的老屋还在,放苞米的背笼还在,小爷却不知道去哪里了,当年放学回家路上的大石头也不见了。关于小爷的消息,有人说他去了他弟弟那里,在兰州,有人说,他是个老光棍,没人管,早“夜壶”(豫西南方言:死了)了。
有一天夜里,我梦到小爷背着背笼唱着豫剧来到我的眼前。我问他:“小爷你去了哪里?”小爷开心地说:“我到天国去了,见到你伯了。他让我告诉你,好好做人,努力做事!”
小爷虽然单身,但是人心不坏,无论他身在何处我都祈愿他平安吉祥。⑦3