贾佳
离去的思考
很多时候,争吵最激烈,言语最苛刻时是面对自己最亲近的人,一直以来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岌岌可危的家庭关系,直到公公病重时。
虽是农村人家,公婆感情深厚。公公为婆婆撑起一片天,且疼爱有加,邻居总是开玩笑说公公把婆婆敬在佛龛里,说婆婆是公公身上的一层皮。多少个清晨,婆婆会随着公公细碎的脚步行走在杨树叶婆娑的门前小路,去望不远处一片片青黄的麦田。多少个午后,婆婆坐在小院矮楼楼梯的最底层,公公坐在一米远堂屋的门口,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闲话,剥着花生。夕阳带走了时光却留下了恬静。从我踏进这个家门,每次吃饭婆婆都是最后一个。她总是坐在饭桌的角落里,等最爱的家人吃完了,才心满意足地吃我们剩下的饭。如今,公公病重,婆婆却出奇地安静,木着脸,目光呆滞,絮絮地念叨着“男在先,女在后,好啊”这些我听不懂的话,守在公公身边。原来平淡的时光,细碎的小事一下因随时可能消逝而被无限放大。何时,我也能做到看重他,看淡自己,也许会多一份平静。
隔壁五叔是近亲,头发早已雪白。他坐在那里将公公紧紧地抱在怀里,一声声唤着公公的乳名,也许生前他们兄弟也没有如此亲密过。五叔的眼角微微泛红,布满皱纹的眉头紧紧拧在一起,粗糙的大手紧紧抱着公公原本健壮,此刻孱弱的身体。人往往在即将失去某种东西的时候,才会倍感珍惜。
死一般宁静的夜晚里,孩子爸爸、婆婆和我都守在了公公的身边,等着远在西藏的兄弟一家。虽是初夏,但身后的土坯墙丝丝冒着寒气,心里堵得难受。虽然喊着“爹”,可我真切地了解他有几分,陪伴有几许?面对这熟悉的陌生人,不禁感慨:我们无法决定如何生,如何死,只能决定如何爱,如何活。
麦子黄了,人却走了。那个伫门而立,挥手送别的人自此住在思念里。
从此,家门永闭。⑭2