罗先礼

甘甜的

蜂蜜

在郑州读书的女儿毕业在即，身为父亲的我到学校帮她搬运书籍与行李。“知女莫若父”，女儿属内秀于心、敏感细腻的沉稳人。早在寒假里，父女俩几次不多的交流中，谈到与老师、同学即将离别，女儿言语里就流露出浓浓的不舍，有一次还心事重重地说：“今年秋天，再也不可能到郑大北门水果市场买那位阿姨的水果了……”谁说少年不识愁滋味？任何人的情感蚱蜢舟都盛装不下离愁。

郑大宿管制度严格，作为男性的我是不可以进宿舍帮女儿归置东西的。我心急火燎地站在楼下被烈日炙烤近4个小时，才看到女儿的行李、书籍在室友的帮助下被搬出来。

浑身汗透的女儿，手里拿着个迎风旋转的纸风车，风车柄经长久摩挲已变得光洁圆润。她对我说：“与风车相伴四年，实在舍不得丢，拿下来也不知道该送给谁。”“要不送给你念念不忘的水果阿姨吧，给她留个念想？”女儿听后，连忙颔首，和我一起肩扛手拖沉重的行李，从学校西门绕道二里多地走到北门，找到了那位阿姨。

女儿上前，紧拉着水果阿姨的手：“阿姨，我今年毕业了，这风车陪伴我四年，我也在您这里买了四年水果。您要是以后想我就看看这风车吧，看到风车就如同见到了我。”水果阿姨紧紧握着女儿的手不放，满脸欣慰地对我说：“你教育了个好娃哦，我在郑州大学摆了二十多年水果摊，这是第二次收到你孩子给我的礼物。第一次遇到毕业离校还来告别、送我礼物作留念的孩子，这比赚几千块钱还高兴，我会一直记着你娃的！”

紧接着，水果阿姨麻利地从冷藏柜拿出一瓶蜂蜜强塞给我。我和女儿觉得回赠太过贵重，一致推托。淳朴、爽直的她急得脸红耳赤，直到我们收下才露出舒心的笑容。酷夏骄阳里，憨笑的她如同内敛嫣红的石榴花迎风摇曳。她用塑料袋仔仔细细包装好风车，端端正正摆在存放贵重物品的柜子里，对我说：“你娃送的风车我是舍不得用的，我得小心保管一辈子，这是我一生的念想！”

归途中，我小心翼翼地捧着橙黄如琥珀的蜂蜜。从来话语不多的女儿絮叨起与水果阿姨相交的往事：“一开始，我只是觉得阿姨的水果种类丰富、新鲜，比别人的便宜，渐渐成了习惯，就一直在那儿买了。大二去台中教育大学做交换生，回来时给她带了点台湾小吃，也就值20多元。结果她不仅免了我当天的水果钱，还慷慨地把我送她的小吃分送给其他人。今天也只是把一件旧物送给她，她却热情地拿蜂蜜作为回报，真不知该如何表达此刻的心情了。”

是啊，若干年后，也许女儿连所学的专业知识都可能遗忘，但相信她永远不会忘记水果阿姨送的这瓶蜂蜜。2