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城在湖里,湖在城中。”
行经银川的人,都有此感受。据说,这座湿地之城,也曾一度风起沙扬、雨稀多旱。但经过几十年的“保育”,一片一片湿地,开始装点着这片有“塞上江南”美誉的宁夏平原。身在其间,让人心旷神怡;不在其间,惹人遐思向往。而到了银川再离开银川,则让人一生眷恋。
银川所有的湿地,我几乎全部走过,而且是寸步、碎步,生怕错过它的任何一个角度和细节。如秀丽磅礴的阅海公园,风情悠远的黄沙古渡。但最让我魂牵梦萦的是芦花飘飞的鸣翠湖。小时候,读杜甫的“两个黄鹂鸣翠柳,一行白鹭上青天”,便爱上了诗。不承想,到了鸣翠湖,这启蒙的诗意才有了注释。先抛开湖光胜景不说,单单“鸣翠”二字,便达到了听觉和视觉两个世界的极致。
有些地方,偷藏了诗,只消一眼,便能撞进你的心怀,镂刻在你大脑中,变成你一生牵萦的旧梦。鸣翠湖,就是这样一个偷藏了诗句的地方。初到鸣翠湖,是在仲夏,蓝蓝的天,宛若大海倒悬,纯净高远。万道阳光洒向湖面,草木滴翠,鱼游浅水,一望无际的荷叶铺开,叶上蜻蜓起降,蝶绕花飞,叶下水鸟沉浮,芦花正美。那般景致仿佛仙人绘就的一幅水墨,惊愕得你瞠目结舌,连呼吸都宛若游丝。
波澜不惊时,水平如镜。微风乍起,湖面上便布满一层细碎的、跳动的银沫,潋滟如乳气未脱的少女。宝石蓝的湖面,映照着白云高天,复制出另一个悠远碧空。那一刻,天有多高,鸣翠湖就有多深。它以极低的姿态和无边的宽容,成全了一个夏天。而环顾湖边,芦苇丛丛,草木株株,绿色的汪洋恣肆。近处的野鸟,任性飞舞、鸣叫,用长长的嘴为对方“洗澡”,洗净羽毛,洗净尘沙和岁月铅华。一只鹰隼,便是一支磁铁做的箭,被湖光美景吸引,扎向湖心,为鸣翠湖的静景画上句号。成千上万的水鸟,从水底蹿向天空,划开的气流聚合成风,似乎要将我掀倒,让我抱着这一地的芦花,睡个清宁的午觉。
那一刻,我多想撑一根长篙,在鸣翠湖中悠然荡漾,等所有的水鸟重回于水,等每一朵荷花盛开,等所有的芦苇结出花籽……
这就是我在旅途中遇见的鸣翠湖,也是我在鸣翠湖所经历的诗意旅途。我知道,这一切不是结束,只是开始。自鸣翠湖归来,我心灵的屋子,便落成了——砖瓦和圆木作支柱,竹子编的笆作顶子——里面住满了诗歌。鸣翠湖,等我……②9
(雨 凡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