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杨东瑞

我是吃奶娘的奶水长大的。

30年前一个初夏的上午，过去老邻居家的漂亮姐姐来找我，神秘兮兮地说要带我去见一个人，我的奶娘，小时候养育过我，十几年来一直在想念我。对于“奶娘”，我一直模模糊糊。邻居姐姐来找我，我觉得诧异，但还是和她一起踏上了拜望奶娘的道路。

那天风和日丽，空气清新,我的心里充满几分好奇。我们从县城往西，蜿蜒的小路伸向郊区，翻过一个高高的山坡，一个村庄呈现在眼前，绿树蓝瓦，小溪潺潺，安静而美丽。

大门开着，那是一个四四方方的院落，不大，但很干净，院子里种着一棵小枣树。

“婶，看我把谁给你领来了？”邻居姐姐响亮地喊着。

一位四十来岁的女子从屋里匆匆走出来，她带着几分惊喜的眼神一下就裹住了我，我想，这大概就是我的奶娘吧。她拉着我，眼中闪着泪花，哽咽着说：“孩子，你可回来了，长这么大了，十五年了，十五年没见你了……没变，没变，还是我的小乖乖……”她语无伦次地说着，眼里闪着泪花。可是，我什么都不知道，什么都不记得，只是在被动地感受着她的伤感与爱怜……

奶娘拉着一位中年男子说:“这是你大大……”哦，我听邻居姐姐说过，大大是这里的党支部书记，小有名气。

见过了奶娘和大大，又见过他们的两儿两女，一番寒暄过后，奶娘提起了当年的话题：“孩子，你抱来的时候才四十天，你妈得了乳疮，到处给你找奶妈。那时我刚生了第一个孩子没养成，正在伤心绝望中，你来到我怀里，我把你当成了亲生。一岁时，你就叫我妈妈了，真是我的心尖尖。养到一岁半，你爸妈要来接你走，我说喂养的钱不要了，还让我领吧。他们来接几次，我都没让走。那天他们又来了，说话间抱起你就走，他们在前面跑，我在后面撵，撵到山坡上，没办法，我在地上打滚儿哭……”她抹了抹眼泪接着说：“你走后那几天，我像丢了魂似的，哭了一场又一场，实在没办法，我到你家去找你。你妈正抱着你，你看见我就哭，伸着小手要我抱，你哭我也哭，我们实在是分不开啊。我趁你妈去买菜，偷偷把你抱跑了，躲到娘家住了好几天。他们都劝我，说是人家的孩子，咋能领领不给了，无奈，我又把你送回去。听说你爸妈到我家找几次，找不到，气得不得了，从此，我再也不敢去你家了……”

我像是在听一个故事，遥远而缥缈，可她，当初是在亲历一场撕心裂肺的离别，我不知道这样的情感撕裂要怎样去疗伤……

我们离开时，奶娘全家一直把我送出村子，送上山坡，临别时，还非要给我塞钱。我挥挥手向他们告别，很远了，回望时，他们还久久地立在山坡上……

后来，奶娘到学校去看过我；考上大学后，我也去她家看望过她。之后，我到外地工作，结婚，生子，忙忙碌碌，我们又一次失去了联系。可是，奶娘全家立在山坡上送别的情景时常浮现在我的眼前……

前几年，不知从哪里，奶娘又寻得了我的号码，打电话说想得不行。我从内心也真把她当亲人了，逢年过节常去探望。

两年前大大去世了，奶娘受到沉重打击，又加上严重的类风湿病，奶娘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，令我十分揪心。祈求上苍保佑奶娘身心健康，平安吉祥。

有些感情不是拉开了距离就能扯断的。奶娘，我会将这份深情细细珍藏，深深感恩，永世不忘……⑦2

（作者单位:宛城区财政局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