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阳网|新闻中心|南阳新闻|南阳社区|书记留言板|市长留言板|日报数字报|晚报数字报 |晨报数字报
  第W12版:星光 上一版  下一版
 
标题导航
割草趣事
书画苑
又闻桂花香
返回首页 | 版面导航 | 标题导航
 
2017年10月13日 星期  
下一篇 放大 缩小 默认
割草趣事
稿件来源:南阳晚报*南阳网

□孙青松

我十四五岁读初中的时候,正是人民公社大集体年代。暑假期间,去田野割草挣工分是我这个生产队小劳动力的主要农事活动。

我的故乡韩庄,是南阳盆地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小自然村。村外旷野里的垄上渠旁、沟坡路边,是我割草的主战场;田间地头、塘畔坑边,也是不错的草场。割草也讲程序,下镰前要先打扫一下“战场”:用镰刀背“超低空”蹚草丛,蹚出潜于草丛中的砖头瓦块,以及隐身其中的蝎子毒虫,免得镰刀割住砖瓦碰个豁子,或者失手偏锋误伤自己;也免得蝎子毒虫,蜇手咬脚。毛绒般的葛芭草,割起来有剃头的快意——刀锋所至,所向披靡,镰声嚓嚓,草木齐刷刷应声倒下,痛快淋漓!沟边湿地里的水草,一墩一墩葱绿着,有原野上丛植乔木的优美姿态。挥镰割去,轻快利落如刀切豆腐,一丛一丛地仆倒,有一种间歇有度的批次感。莠子苗喜欢长在田垄地埂上,清秀挺拔,成排成行成规模。用镰刈割起来,有伐木森林强悍有力的征服感;一把一把捡拾撂倒在地的莠草,有沉甸甸的收获感。箩筐装草,也有学问:先在箩筐底部平铺两层青草,再把莠子苗之类的长草,贴紧箩筐内侧竖起来,扎成一圈“篱笆墙”,最后把短草有序地填进去,用手掌压实,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扩充箩筐容量,盛下最多的青草。夕阳西下,开始向村里走。箩筐或挎在胳膊上,或扛于肩膀上,走一会歇一会,歇一会走一会。平坦的路上步履蹒跚,凸凹的途中踉踉跄跄,好生难受。在队部收草处过罢秤,晚上就能记上工分了。这是乡村少年对家庭所尽的绵薄之力。僵硬粗长的箩头把,天天在胳膊上烙印木纹;细密匀实的竹编筐底,日日在肩膀上刻纹饰。乡村少年们就是这样疼痛着,忍耐着,坚强着,成长着。交草的时候,也有投机取巧者,在箩筐草中夹砖头埋石块,人为地加重草的分量。投机行为,有的侥幸过关,占了便宜,遭人嫉恨;有的露了马脚,挨一顿臭骂,咎由自取。

割草是个手艺活。好割手无论地平地坎、草稀草稠、草高草低,下镰后都能得心应手,手到草除,自己毫发未损,大有“杀敌一万,不舍一卒”的英雄气概。赖割手则无论地势、草势如何,总是阴差阳错,割草不多,自伤不少。“轻伤不下火线”,这是乡村割草人的一贯作风。不小心割伤了手脚的人,没有谁去卫生所包扎,大都就地取“药”材,自我救治——掐几片刺角芽叶子,在手里揉出水,贴在伤口上,用一张青麻叶子,或一个布条裹住缠好,席地而坐歇一会儿,血就止住了,又开始割草。倘若伤势较重,便回家里捏一点门礅灰,或者碾些老墙石灰面,当成“云南白”敷到伤口上,再用一块干净土布包住,不打针不吃药,静养三五天,伤口就愈合了。

那个凭工分分粮吃饭的年代,工分是社员们的命根。割草的动力来自于多挣工分、多分粮食的强烈愿望。割草的群体庞大,青草资源却有限,供求关系相当紧张。眼皮底下的青草,几乎被人们以“刮地皮”的方式劫掠殆尽。因此,寻找草场资源的“踩草点”主意,便成了割草人心照不宣的秘诀。实施这样的踩点行动,是以小分队的形式秘密进行的。小分队成员或是同胞兄弟,或是最要好的几个小伙伴。踩住草点了,或标识暗号,或记在脑子里,不敢走漏一点风声,赶紧回去携筐带镰,悄悄地过去,“洗劫”一空。回家路上,遇见熟人问干啥哩,总是装出没事的样子,以闲玩闲逛的瞎话搪塞过去,因为这的确“不足为外人道也”。青草茂密的“草点”,多在人迹罕至之处,比如苞谷、高粱大地块的深处,破败的机井房周围,长满荒草的坟场墓地,阴暗偏僻的河坡沟底。在这些近乎秘境的草场里割草,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。站在这些寂静而闭塞的草场前,平心静气地估量这里的青草储量,以及割完这些草将耗去多少光景和体力,然后作出轻重缓急的草事安排,从容不迫地开镰。

镰刀翻飞,青草堆积。正割着,眼前忽然一亮,草丛中拖出一藤逶迤的西瓜秧,秧上叶子灰绿油光,花朵芬芳,瓜果滚圆,瓜纹如画,简直如获至宝!禁不住西瓜的诱惑,立即停下手中的镰,匆忙围过去顺藤摸瓜,估摸西瓜的生与熟,小心翼翼地摘下自认为能吃的瓜,用镰刀切开,不论瓜瓤是红、是黄、是白,尽情地分享,津津有味地“蚕”食。留着瓜秧周围的野草,掩护住秧上青涩的瓜蛋;不放心,又在瓜蛋上盖几把青草,作为进一步的遮蔽,生怕被人发现,窃取了果实。约定过一段日子,等生瓜长熟了再来吃。约定的日子姗姗来迟,西瓜的发现者心急火燎。约定的时间终于到来了,伙伴们蹑手蹑脚地溜进瓜秧所在地,扒草拨叶,探寻那该长熟了的西瓜。如果西瓜仍在,便“欣欣然有喜色”,摘瓜分吃;倘若西瓜没了,便怅然若失,大骂“偷”瓜人心肠太黑!

青草如发须,割了又长,长了又割,生生不息。今年暑假草事结束,明年暑期草事又始。年年岁岁,周而复始。青草,喂肥了生产队的耕牛,提高了耕耘的畜力;又在坑里沤成生产队的土粪,肥沃了故乡的土壤,茁壮了庄稼,提高了粮食产量。

后来,我离开故乡,去城市上班。每当故乡来人,我常问家乡这令我终生难忘的草事,回答总是让我大失所望:“铁牛”早已代替了耕牛,化肥取代了土粪。故乡人无论老少,都不再割草喂牛喂羊了,也没有人割草“压绿肥”了。在暑天,每当我驱车穿越乡村阡陌,看到路旁沟边那些被村民遗弃,疯长得没膝淹腿的青草时,总是不由自主地停车驻足,打量许久,生发出挥镰割草的强烈冲动。几十年前,那些在乡野割草的往事,如影像般在眼前清晰回放……⑦2

(作者单位:内乡县人民检察院)

关于我们 联系我们  广告报价

版权所有 [南阳晚报]
Copyright 2004 -  www.01ny.cn All Rights Reserved. 豫ICP备05017472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