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等我搬进来的时候,潇湘馆就有些名不副实了,因为林妹妹早老得不好做妹妹了,而竹子,也死光了。
宿舍外倒是有两株桂花,如果加上邻居姜老师儿子养的一只白免,青年教工楼似乎改名叫广寒宫更切题了。
我这么对沈辰生说。沈辰生是我的男友,之前是我大学舍友的乡党,北大哲学系的才子,经常有事没事到我们宿舍来厮混,厮混四年,他和其他人早厮混成了亲密无间的哥哥妹妹,和我却还是山远水远的沈辰生顾小愚,都以为他和我是两不相干的,我也这么以为。没料到,大学一毕业,大家作鸟兽散之后,他竟然开始对我辗转反侧寤寐思服了。
你这是亡羊补牢。舍友知道后,嘲笑沈辰生。
也是,两人在相隔十万八千里之后,再谈爱情,确实有些舍近求远了。
可沈辰生喜欢舍近求远。爱情原来就是要相隔十万八千里的,没有那十万八千里,梁山伯和祝英台的爱情,早夭折了。没有那十万八千里,鲁迅和许广平写不出《两地书》,李清照也写不出《一剪梅》,所以,爱情的秘密不是其它,只是分居。分居不但让爱情长生不老,而且还可以衍生出伟大的作品来。如果我们分居上十年八载,说不定你就成李清照了。
这是沈辰生在胡诌,但沈辰生的胡诌总是有理有据的。瑞士的美学家布洛不是有个“距离说”吗?距离产生美,一切的关系要想升华成审美关系,都必须隔上必要的距离。知道金岳霖为什么会一辈子恋林徽因吗?因为中间有个梁思成,梁思成是屏风,在中间那么一隔,林徽因就成了金岳霖的“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”了!
我其实不想当李清照和林徽因——就是想,怕也是痴心妄想,但我还是喜欢沈辰生这种反弹琵琶。不就是分居吗?不怕,我们都是书生,习惯于纸上谈兵。纸上谈兵好哇,比姜子牙撒豆成兵都好,姜子牙的豆子总有数的,豆子用完了,兵也就没有了,可我们在纸上谈恩爱,那就万寿无疆了。沈辰生什么都可以给我,汉武帝的金屋,苏东坡的婵娟,张翰的鲈鱼莼菜羹,我想什么,沈辰生给什么。书生人情纸半张,这半张纸的爱情,我们一谈,就是6年。
6年的时间,能让多少爱情生死?如果以同事老鸦的周期来算,可以生死3次。以同事粟米的周期呢,则可以生死4次。我在边上,眼看她们盖高楼,眼看她们宴宾客,又眼看她们楼塌了。
但我和沈辰生的爱情不死,依旧豆蔻华年。粟米看不得我沾沾自喜,说,你那算什么爱情?不过画饼充饥。
粟米就住我隔壁,和她第五任男朋友马群,每日在我眼皮底下双宿双栖柴米油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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