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陈学现
石漫滩的雾诡异、奇幻、神秘莫测。
石漫滩的雨真是多情,一夜淅淅沥沥,天未亮,又来敲打我窗。“昨夜雨疏风骤,浓睡不消残酒”,真想枕着雨丝倦睡,又恐负了这良辰美景,便披衣起床,投入了雨的帘帐。
细雨霏霏,雾色迷蒙。昨晚静洁的空地上,落满栎叶和橡实。一棵小树上,扯面蛛网,挂一网晶莹珠玉。对面的二郎山上,那些让人叹为观止的羊、熊、龙、蛇、狗等上百种植物造型,都被浓雾笼罩,若隐若现,有的露出一条尾巴,有的露出半颗头颅,有的露出两只蹄爪,有的干脆遁影在雾的深处,让人揣摩它们的模样。
绕过栈道,越过溪桥,不觉间到了石漫滩边。岸边立着一座纪念碑,上面镌刻的文字让我的心顿时沉重起来。石漫滩水库是大跃进年代治淮梯级工程,大坝就建在淮河的支流滚河之上,它的上游是板桥水库。1975年因特大洪水板桥垮坝后,石漫滩水库相继崩溃,滔滔狂浪从天而降,千万间房屋冒一股黄烟瞬息消失。
石漫滩上,虽一夜风雨,却也风平浪静,微波不兴。眼前的石漫滩被牛奶似的轻雾笼罩着,更显神秘、幽寂。天色由青变白、由暗变亮,眼前的景物渐渐地真切起来。
岸边惹眼的是两座亭台,两座亭台之间,是一条长长的铁索木板吊桥,吊桥下,烟雾迷蒙,把桥轻轻地浮起,宛如一座仙桥。桥上,有一位窈窕女子,撑一把花伞,抚着桥索,对着湖面,痴痴发呆,楚楚动人。我惊喜万分,快步走上桥去,她却悠悠地消失在桥的另一端。
心中不免生出些许的遗憾来。心想,如此的美景,若和这位女子一同欣赏,那该是别有一番情调的。在我失落之际,莺声细语般的呼唤从桥的另一端传来,我定眼看去,那女子却是一同来舞钢参加全省水利风景区笔会的诗人丽娜,于是,我们共撑一把小伞,畅游于石漫滩的幽隐奇幻里。
岸边水中,闲泊几只竹筏,一只连着一只,轻轻摇荡,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。丽娜是位纯情率真的女子,一见竹筏,竟来了兴致,不由分说,丢下花伞便跳到了竹筏之上。我看湖水深不可测,怕她不慎落水,只好跟她上了竹筏。竹筏上,丽娜像个孩子,在筏间来回跳跃,高兴得又喊又叫,又蹲下身去,用湖水撩我,欢声笑语荡漾在盈盈碧水间。
我们迷失在这浪漫的诗情画意里。偶一扭头,就瞥见一幅令人称奇的一幕。在我们不远的湖面上,悄然拢起了偌大一片雾气。她一经出现在我们的眼前,就把我们惊呆了、震撼了,她让我们如醉如痴、神魂颠倒。那雾是我平生未曾见到过的奇异的雾,她平铺在湖面上,有二十厘米或是三十厘米那么厚,看上去薄薄的一层,她的雾不是棉絮的团状,是虚虚的,绵软的那种,轻薄且有质感,她们伏在湖面上,仿佛一队舞女,专为我们进行一场华丽的演出。起初,她们像场面宏大却细小的音乐喷泉,喷出的是细雪或是玉屑,热闹而又幽寂,缤纷而又素雅,杂乱而又划一,让人震撼而又惊喜。继之,仿佛万千舞女广舒水袖,随着某种节律,翩翩而舞,她们舞着跳着,摇动着曼妙的腰肢,向我们款款而来。近处,山的倒影、树的花枝为她们的舞台镶了花边,幽碧的湖水为她们的舞台铺了地毯,她们热情优雅地进行着舞蹈。她们仿佛幽灵,变幻出奇幻的花朵,她们仿佛巫师,随心所欲地把手中的一团雾气变成鬼怪、小丑、鸟兽或者不可名状的东西。那场景似在眼前,吹弹即散,却又似太虚幻境,遥不可及。我和丽娜都看呆了,我们蹲在那里,瞠目结舌。
我们与雾的故事到这里本应该结束了。但事实并不是这样的。在我们离开石漫滩,沿着湖堤走回宾馆的途中,回头一看,那浓雾像翻滚的海啸,波涛汹涌,向我们这里扑来,我拉着丽娜一路狂逃,才没被狂雾所吞噬,真有些惊心动魄、惊恐万状的感受。
石漫滩的雾是那样的诡异、那样的奇幻、那样的神秘莫测,她真的是一团永远也化不开的迷雾,久久地缭绕在我的心头。⑦3
(作者单位:南召县委政法委)